一米八的槑槑

OG《声声慢》

     阿塔潘这辈子有几个人是他不能见的,比如此刻穿着香奈儿的西装,站在到处都是身着比基尼辣妹的沙滩上,眸光里透着寒意的关钟鹏。

    阿塔潘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在相见了,所以在看到他的瞬间有些恍惚,然后觉得他应该陪着妻子恰好路过,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。可是关钟鹏却走过来了,阿塔潘只好笑呵呵的打招呼“嗨,好巧啊”任何时候喜笑颜开是他的技能,这也是当初能拿下关钟鹏的必杀技。

     关钟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,脱下那件昂贵的西装披在阿塔潘的身上。阿塔潘微微侧身,表示不需要,“要么穿上,要么我在这把你扛起来,自己选”阿塔潘浑身一颤,虽然好几年未见,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说到做到。阿塔潘揪紧了身上的衣服,带他去了一家附近的咖啡馆,这里的泰式奶茶很出名,可是今天喝到嘴里莫名的有一种苦涩感。

    “你住在哪里啊”阿塔潘应声抬头,惊愕的看着他“肖秘书的报告没有提吗?”肖恩是关钟鹏爷爷的私人助理,说白了就是私家侦探,当年阿塔潘想尽办法接近关钟鹏的那刻起,老头子就让他挖掘阿塔潘的个人资料。

    “阿塔潘,和我回去”关钟鹏是万年冰块脸,但是此刻的语气已经缓和到极点,就因为这样,阿塔潘更不高兴了,漫不经心的搅着奶茶“回去干嘛啊?结婚吗”“不要无理取闹”阿塔潘嘴角一扯,也不想给他好脸色了“关先生,不要忘了我们的合约,我现在过的很好,希望你们也一切安好。阿塔潘特地在说“你们”的时候特地加重了音量。

      阿塔潘霍的起身,椅子与地面相擦发出刺耳的声音,同时对面突然“砰”的一声,阿塔潘转头,桌上那只玻璃杯已经被捏碎了。猩红的血从关钟鹏的指缝间潺潺留下,滴在白色的餐桌上,血腥而刺眼,阿塔潘突然呼吸困难,伴随着头晕,然后两眼一黑,身体向后倒了下去。

      阿塔潘醒来的时候,已经在医院了。从病床上醒来,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病号服了,门开着,听着走廊上隐隐约约有对话声,听声音有一个是关钟鹏的。没多久关钟鹏进来,阿塔潘瞄了他一眼,手也包扎了,“哟,这是气功练岔了,下次再表演这种戏码记得提醒我一下,我晕血”关钟鹏瞪了阿塔潘一眼,“我记得以前你没这么娇弱啊”

 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说我矫情,对吗”阿塔潘看见桌子上的水果,随手拿了一个苹果,拿衣服擦了擦,直接啃“我遇见你,纠缠你,闹得你家鸡飞狗跳,让你众叛亲离,想想,我真的不只是一个矫情的人,还是个可怕的人呢。”

    “他,去世了”

      阿塔潘一愣,随即才明白这个“他”是指的是关钟鹏的爷爷,阿塔潘“哦”了一声,专心的啃着苹果,不在说话。已经化成灰的人,即使和他有深仇大恨,此刻没什么好说的了。因为说再多坏话,他都听不到了,也不会在为此动怒伤身了,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。

     关钟鹏递过来一个纸带,说“换上,你只是晕血,没什么大问题,是可以出院的。明天你和我一起回家” 阿塔潘听完讥笑道“老爷子走了,你现在是当家做主了吗?你爸呢,你那个后妈呢?和你回去不会是为了要我的命吧”

    “阿塔潘,你有没有心”

      阿塔潘看了看关钟鹏“关钟鹏,当年是你尊孝道,知廉耻,为自己,那么决然的放弃我,怎么,和你那未婚妻生活的不幸福,所以回头来找我吗?”阿塔潘突然想起来当年,和他分手,还有当时那扔在脸上的支票,深吸了一口气,说到“我是有价码的,现在,你给不起。”

      阿塔潘转身要走,关钟鹏一把拽住他,顺势将他甩在病床上,阿塔潘在关钟鹏那冷峻的脸上看到了他眼里带着冷然的光“阿塔潘,这一次,我绝对不会再放你走”

       关钟鹏整个人压在他身上,阿塔潘感觉他的肺都要被挤出来了,用力的推着关钟鹏的肩,断断续续的回“我不会…跟你走了…”

    

      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关钟鹏的那年,阿塔潘大三。他陪着室友去参加大四毕业典礼,典礼上关钟鹏侃侃而谈,阿塔潘因为目光太过执着而热烈,导致关钟鹏注意到了阿塔潘。

     毕业典礼结束后,大家都走了,只有阿塔潘留到最后,假装请教问题走向关钟鹏。关钟鹏听完看着阿塔潘冷笑“我觉得你的问题难道不是要我的手机号码吗?”阿塔潘一愣,笑着问道“那你给吗?”

    阿塔潘和关钟鹏在一起的日子,大家都很规矩。阿塔潘按时上课,关钟鹏很忙,但是会在周末接他去吃个饭,带他去逛街。偶尔的几个短信,阿塔潘在被窝里看着关钟鹏发来的那些信息。明明漏在被子外的手冰凉如水,但是心里却温暖如春,那感觉好像是初恋,不过关钟鹏确确实实是阿塔潘的初恋。

    那些难听的话不知道怎么传出来了,辅导员找阿塔潘谈话,面色铁青他说“这样的事,足够开除你了”阿塔潘反问“有哪一条校规规定不能谈恋爱了”导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怒到“有人看见每周有个男的开着车来接你,你这是谈恋爱吗”阿塔潘不怒反笑“我找男朋友是犯法了吗?是不是还得经过校方批准吗?”辅导员被阿塔潘气的差点吐血,然后让阿塔潘回去反省。

     阿塔潘就顺理成章的和关钟鹏住一起了,那段日子大约是他这辈子过的最安稳的日子了。关钟鹏每天早早的回来了,陪着他看电影,陪着他做一些无聊的事儿。只不过身边有那个人在,就一点也不无聊了。

     某天正吃着饭关钟鹏却说“学校的事儿我帮你处理好了,明天你回学校,如果课跟不上了,我找老师给你补。”

     阿塔潘那时候天真以为关钟鹏在他的生命里是光。后来,当他从戒同所出来,半条命没了的时候才明白,这个人是他生命里的深渊。

     阿塔潘又回了学校了,关钟鹏安排他住进了单人宿舍。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了。

     临近毕业时,他见到了一个人。那个女人从车上下来,缓缓走向他“你好,我是关钟鹏的未婚妻”阿塔潘愣在了原地。良久后他才反应过来。她笑起来很好看,继续说道“你不用感到害怕,我只是路过看看你而已,对付你,还用不着我出手。你要记住,你是个男的,关钟鹏就算再喜欢你,是绝对不会和你结婚的。”阿塔潘看着她上了车,在风里站了很久,身上出的冷汗都凉透了。

     当天晚上阿塔潘就发了高烧,随便吃了俩颗药,吃完后给关钟鹏发了条信息,关机。想着发烧这种小毛病,睡一觉就好了。迷迷糊糊中听到好多人在说话,还有破门而入的声音。在醒来时是在关钟鹏家里。关钟鹏为他煮了粥,从始至终都没问发生了什么事情,想必关钟鹏是知道的。

    越是这样,阿塔潘越害怕,这些幸福的日子好像都是偷来的,只要在关钟鹏身边多待一天,他们就会少一天了。

     病好了的第一件事就是,就是拉着关钟鹏去把情侣做的事都做一遍。当他们走到DR门口,关钟鹏开玩笑说“你不会以为我会娶你吧”“当然不”阿塔潘答的飞快,看着橱窗里的钻戒,微笑着说“我以后是要结婚的,结婚的时候,总会带上的”“阿塔潘在心里默默的说:我只是想让你记住我

     再次见到关钟鹏未婚妻时,是在阿塔潘快毕业前,那天门铃响了,阿塔潘以为关钟鹏回来了,兴高采烈的去开门,见到的却是关钟鹏的未婚妻,还有身后跟了一群人。她推开门,阿塔潘踉跄的后腿了几步。只见她抬起骄傲的下巴,走入屋内

     示意身后的人将杂志摊到她面前“我来和我未婚夫商量一下订婚的细节,还有订婚戒指”她淡定的坐下,看了眼四周“未婚夫不在呢,要不你来替他选吧,你说穿什么样的西服呢,白色还是黑色呢,要配什么样的领带呢”她把杂志摆在阿塔潘面前“我觉得这个很适合我的未婚夫呢,你说是吗?”阿塔潘站在那,全身都在发抖,出冷汗。

     这时候关钟鹏回来了,看到阿塔潘站在那,拧眉到“你们在干什么”,然后对着阿塔潘说“你先回学校吧”阿塔潘跑下楼,抱着膝在楼下嚎啕大哭。

     毕业那天,阿塔潘被请到咖啡店里谈话,来的人是关家的代表肖恩,他很客气,直接传达旨意。“之前老爷子纵容你们的胡作非为,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下个星期他们就要订婚了,到时候会向媒体发布,希望你能处理好你的感情,毕竟这种事情闹太大对谁都不好,”然后扔下一张支票。“关家的人一向以事业心为重,拿着钱,做个正常人吧。”

     分手是阿塔潘提的,关钟鹏坐在对面,神色冷峻,阿塔潘听着他近乎沙哑的嗓子的声音:“给我点时间,事情我会解决的,因为所有的问题,在于我,未婚妻的事情不是问题”阿塔潘浅浅一笑“现在的问题不是你的未婚妻,是我。我厌倦了,想要钱,很多钱” 

    关钟鹏露出失望的表情“你骗我,对不对,你说啊”阿塔潘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而冷静,然后起那张支票对着关钟鹏说“看到了吗,关先生,陪了你那么长时间,我不亏的”

    “阿塔潘,难道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?你有没有心”阿塔潘在心里苦笑,我怎么能耽误你啊。那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,关钟鹏直接把阿塔潘按到沙发里,他被关钟鹏揉在怀里,阿塔潘只是极尽迎合他,他抱着他,像是用尽了彼此一生的时光。

      关家给的期限到了,阿塔潘本以为自己可以悄悄的走掉,结果还是被他的未婚妻拦下来了。在车里,阿塔潘看到一个老头端坐在首,周身似乎聚集着寒气。阿塔潘将支票放到关老爷子面前“对我而言,金钱诚可贵,爱情价更高。”   

     没想到那张支票被关老样子扔到他脸上:“我知道你们这种人最会伪装了,为了钟鹏好,只能牺牲你了”

     那天,阿塔潘被强行绑住手脚,送到了戒同所里。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,阿塔潘每次想起来都夜不能寐。那里的人会把关钟鹏的照片放到他面前。一边打他,一边告诉他不能喜欢这个人。那种感觉生不如死,多残忍啊。还要告诉他,同性恋,不得好死,是要下地狱的。即便是到了现在阿塔潘也依然胆战心惊,汗毛直立。

     出戒同所那日,大街上热闹非凡,阳光非常刺眼,好像很久都没见过太阳了吧。抬起头,那是关钟鹏和他那个未婚妻的婚礼啊。那一年,关钟鹏在台上侃侃而谈,而他在关钟鹏身上看到了全世界的光,只不过现在这束光却去照亮别人了。阿塔潘扶着墙,甚至忘了如何呼吸,屏幕上是她笑面如花,而他单膝跪地,说着誓言,举着戒指,未婚妻的“yes,I do”阿塔潘听得只觉得刺耳。      

     阿塔潘心想,大约,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在对着关钟鹏说了。

     阿塔潘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,只带走了证件,直奔机场。给关钟鹏发了最后一条短信,只有一句“再见”希望再也不见吧。就扔掉了SIM卡,躲进了机场的厕所,哭成了泪人。

     飞机起飞的那一刻,他在心里决定,这一辈子都不会在回来了。本以为这个人是他这一生的阳光,可是却忘了阳光之后是更深的黑暗。

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所以,你说要怎样才能原谅你,我想,是不能的。”阿塔潘掀翻身上的那个人,整理好衣服,阿塔潘说“关钟鹏,我们之前所有的缘分都结束在多年以前了,现在你又何必计较过去呢,有些伤痛,一次就够了,刻骨铭心,深入骨髓。”

     阿塔潘以为这不过是关钟鹏的心血来潮,想起从前的重重,便来找他了。关家家大业大,他迟早是要回去的。但是阿塔潘没想到的是,这一次却是持久战。

     关钟鹏租了他隔壁的房子,从此以后阿塔潘走到哪,身后总有关钟鹏的影子。阿塔潘实在是忍不了了,敲开他的房门,手在背后攥成了拳,“关钟鹏,我曾经爱过你,也想过和你一生一世,可是这世间的事,不是我想,就能的。不能修成正果的爱情,都是孽缘,任何纠缠都是徒劳,不是吗”

    关钟鹏突然将阿塔潘的身体转过来,从身后抱住了他,下巴抵在肩上,把手伸出来放到阿塔潘面前晃了晃,“阿塔潘,我没有结婚。”阿塔潘的脑洞“嗡”一声,半天才转过弯来。关钟鹏说的不是他离婚了,是他没有结婚。

     没有结婚。

   

    婚礼没有圆满落幕,是因为一条短信。关钟鹏一直在等阿塔潘来抢婚。却在神父问他“YES or NO”的问题的时候。鬼使神差的时候打开了手机,神父还在拿着圣经等待着他的回答,却在五秒后,等到了一个逃婚的新郎。

     这场世纪婚礼,在所有的观众的唏嘘中落幕,有很长一段时间,大家都在猜测关钟鹏那天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。联姻毁了,未婚妻抽走资金和项目,关家股票大跌。老爷子发怒,心脏病发,入了院。关钟鹏跪在病床前,他答应留下来收拾自己的烂摊子,唯一的条件是找到阿塔潘。很可惜,老爷子是不会告诉他,他的未婚妻更不会。

      而老爷子走了,肖恩告诉他,阿塔潘被送到了戒同所,不知道出没出来。关钟鹏此后每天一睁眼,就是在打听有没有阿塔潘的消息。

      直到那日,阿塔潘去了大皇宫,去拜佛。他把老爷子给他的钱捐给了寺院。关钟鹏查到了阿塔潘在曼谷。

      这世间,兜兜转转,总有他的轨迹和去向。关钟鹏语气轻柔,避重就轻的说着那些事,可阿塔潘早已泪流满面。还有关钟鹏是不会告诉阿塔潘的,即使当年没有那条短信,他也会回答“NO”,他原以为在最后一刻破釜沉舟,他才能毫无顾忌的转身,牵住心底的那个人。只是命运将他走的那条路画了个圈,饶了这么多年时光。阿塔潘轻轻覆上关钟鹏的手,只听见他说“你走的太急,我那声爱你,说的太慢了。”

      阿塔潘,对不起,我很庆幸,兜兜转转我还有机会再遇见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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